他那副原本该温润如玉的脸,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极冷——
眼尾那抹红,艳得像硃砂点在雪上,染着一股暧昧未褪的薄热,却遮不住他眼底正慢慢翻涌的怒意。
此时风过回廊,夜色无声,屋内的灯未点起,身后那扇门却仍半掩着,像一只冷静睁开的眼。
湛陵站定,衣袍微动,低头看着地上那人,眼神像覆了一层沉静的夜水。
他嗓音缓下来,却依旧带着怒火未散的压迫:“你该死,不是因为你打断我。”
他顿了顿,像是连下一句话都要克制住情绪才能说出来:
“是你吓到她了。”
他眯了眯眼,喃喃地笑了一声。
“我都快喂到她心软了。”
说着,他抬手理了理袖口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,转身欲走,却忽然顿住。
“今日之事,你敢跟他说,等我睡醒,就是你的死期。”
声音不重,却像一锤封喉。
若是此刻沈姝在场,她一定能一眼看出——
站在月色下的湛陵,跟平日那个温文尔雅、举止得体的世子,根本是两个人。
往日的他,行走如风,言笑有度,衣袍不染尘埃,话语间总带着三分风雅、七分从容,让人敬三分、亲三分,不敢轻慢也不舍远离。
可现在的湛陵,整个人裹着从屋内带出来的余温未散的暧昧气息,眼尾染着一抹酒后未褪的红,连呼吸都藏着燥意,偏偏笑意温和,唇角轻扬,宛如春水。
只是这春水下,是淤泥,是钩沉,是一整个被撩拨却未得饱的疯批狩猎者。
他的每一个动作看似从容,实则冷得发颤——
连理袖的动作都带着克制,连回眸的眼神都带着阴鸷。
那是一种被按下去的情绪的火线,仿佛一旦触碰,就会从温文尔雅瞬间炸裂成偏执狂焰。
但屋内的沈姝对此一无所知。
她只知道——湛陵终于走了。
门被关上的那一刻,她连魂都轻了三两。
她缩在被子里,大口地喘了一口气,指尖还带着轻颤,心跳像还被那人残留的气息控制着,砰砰乱撞。
太疯了。
真的太疯了。
她刚才甚至差点就……就答应了什么!
不,她不敢细想。
她一边翻着身,一边把被角咬住:“还好还好,我又活下来了……”